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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 原创虐恋悬疑小说 如是我闻 申加精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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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1 22:17: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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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琳从“小窝”里闪身出来,脚步还有些趔趄。

虽然这条偏僻的小路上应该不可能遇见熟人,陈琳仍然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小窝”是圈内人对这座建筑的称呼。它的外表并不起眼,一座孤零零的三层砖瓦结构小楼,看起来就是郊区随处可见的那种灰土色了无生气的民房。

其实只有圈内人才知道,这里是做专门提供圈内人聚会约调场所生意的地方。

当然,这里是没有在公安部门登记过的,所以没有身份证登记,也没有那烦人的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警察可能的临检,位置也选得非常理想,进出的路上也基本没有摄像头,更很难遇见外人。

小窝的经营者在圈内的名声很响亮,仅有的四个房间虽然收费很贵,但一向供不应求。

事实上,在这个巨大的城市内,就陈琳所知,类似的场所最少还有三家。但是只有这一家,是惟一目前仍在警方视线以外的。或许“主人”也知道这个事实,所以基本他们的每次相会,都选在这个收费不菲,但相对安全的小窝之内。



刚才几个小时玩得实在有些疯狂,即使以她那受过专业训练、比绝大多数女人都要强悍得多的身体,仍有些吃不消,特别是下身,现在还隐隐作疼。

陈琳微侧身,略带哀怨的目光看了一眼身边一身深色西装的男人,她的“主人”。

虽然网络上相交数月,相互也见过多次,甚至已经有过几次约调了,但是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仍笼罩在一团神秘之中。

即使已经约调多次,相互之间已经建立了很深的羁绊关系,他们也默契地从来不问及对方真实生活中的身份信息,当然陈琳自己也会小心的避免谈及自己的现实身份。游戏只是游戏,不管多么沉浸其中,终究是生活之外的事情。

在这方面,“主人”似乎更谨慎一些。即使以陈琳卓越的识人技巧,也从这个男人身上看不出半分可以推测其真实生活的线索。



一片灌木从前,“主人”突然停住脚步:“就这里吧。”

陈琳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竖起的风衣的领子下,那皮革的项圈仍然围绕在脖子上,也就是说,这一次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可是……

陈琳有些犹豫。

其实从刚才小窝之内,主人提出这个在外面拍照的命令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犹豫。对于生性谨慎的她来说,任何离开那个私密房间的游戏都是难以接受的。

职业习惯告诉她,任何哪怕有百分之一可能发生的坏事情,只要你做了,就一定会发生。她无法承受自己的嗜好被无意中曝光的可怕事实。甚至在暗室之中,她都难以接受对方将自己拍入照片视频之中,更何况是在这野外的小路边。

但是……

不知是刚刚的兴奋冲昏了头脑,还是已经习惯性的听从这个男人的命令,她一时竟忘了提出异议,直到走到这里来,才必须得重新审视这个游戏要不要继续进行下去?

“开始吧。”

那个男人的声音如以前一样沙哑,沉稳而带着满满自信,一边说,他已经一边开始从包里掏出相机,有条不紊地开始测光、取景了。

陈琳咬着下嘴唇,犹豫着,虽然很想立刻取下项圈,告诉那个男人这个游戏不能继续了,但是身体上战栗的兴奋让她难以动作。

男人已经调试好了相机,看向陈琳。

陈琳随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那是路边灌木丛的一个小凹陷,恰好能站一个人,灌木丛有一米多高,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但好歹身边有个东西,倒也让她觉得稍微能安全些。

男人稍微扬了扬头,示意陈琳站过去。

如果男人这时候说出什么话来劝诱或者威胁陈琳服从,或许陈琳会立刻结束这个游戏,但是“主人”这个淡定的示意动作,让她却一时忘了反抗。

算了吧,就一次,哪那么巧就被人看到了?

她一边自己安慰自己,一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咬了咬牙,解开扣子,一把将身上的风衣脱了下来。

风衣之内,再无寸缕,只有一条猩红色的棉绳将她那栗子色的娇躯缠绕捆绑,配合着脖子上黑色皮革的项圈,在夜色之中,说不出的妩媚诱惑。

男人迅速按下快门,闪光灯爆闪。

在闪光灯的亮光之中,紧张得左顾右盼地陈琳愕然发现,一个年轻的男人正从身后的小路上快步跑了过来……





2

脱掉身上所有的桎梏,舒舒服服躺在自家的浴缸里,陈琳的心仍因为紧张悸动不已。

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种紧张带给自己的惊吓和快感,究竟哪个更多。

突然经过的路人,虽然愕然朝着闪光方向忘来,但似乎并没有发现迅速匍匐到草丛中的陈琳,也没有进一步探究,急匆匆离开了。

主人向她保证,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暗区,加上闪光灯的致盲效应,那路人不可能看见二人。

但陈琳仍未因此彻底松一口气。工作多年养成的第六感似乎一直在警告她,今天晚上的大胆行动,或许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陈琳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手中黑色的项圈。或许,自己是该真的考虑放弃这个疯狂的游戏的时候了。

和那个男人已经相处了太久,久到自己已经几乎难以冷静地控制游戏和生活的界线,或许现在彻底断掉这段关系,才是处理麻烦最好的途径。

说麻烦,麻烦就到了。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来。

陈琳接起电话。

“陈姐,有大案子!”



3

死者全身赤裸,脸很清秀,还带着一股稚气,看起来应该也就二十岁左右。

四根皮带穿过她四肢上佩戴的皮革扣具,将她紧锁在床上呈大字型,白皙的身上处处瘀伤,脖子上能清晰看到几条紫红色的掐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几名同事正在小心翼翼地拍照取证。

         陈琳沉默不语地盯着死者,虽然极力掩饰,但仍难以彻底掩盖住内心的惊涛骇浪。

郑泽小心翼翼地看着陈琳一脸严肃的脸:“陈姐,您没事吧,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

郑泽是今年才从警校毕业的新人,被分配给陈琳手下。小伙子聪明嘴甜,对陈琳这个局里有名的警花似乎有着特殊的好感,陈琳的脸色稍有变化,就被他注意到了。

陈琳忙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敷衍道:“这女孩真年轻,可惜了。现在有什么线索了么?谁报的案?”

郑泽查看着自己的备忘录:“是这里的老板报的案。哦,对了,这里是一个非法的酒店,专门提供房间给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变态们幽会用,这些人居然做这种事,真恶心……”

陈琳打断郑泽的话:“既然是幽会,自然不是死者一个人来的。老板控制住了么?有什么情报提供?”

郑泽叹了口气:“老板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张队简单审过了。他说,因为这里情况特殊,绝大多数客人都不希望被人看到,所以这里入住不做登记,甚至客人都不需要见到老板,只是将钱转给老板,然后老板会给他一组密码,他们直接进入这个小楼,用密码开门就行了。所以老板也不知道原来这个房间里都有几个人,都是谁。张队说,看样子他说得是实话,”

陈琳自然知道这个事实。

因为就在两个小时以前,她就在这栋小楼,楼下的房间内,她当时的姿势和行为,比这个死者更放荡,更羞耻。

从时间上推算,这个死者死亡的时间,应该就在她也在这里,或者离开不久之后。也就是说,就在刚刚,她沉浸在那刺激的游戏中时,或许就在她的楼上,一桩谋杀案——或者是误杀,正在上演。

陈琳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命案必破,为了这个案子,她的同事们一定会锲而不舍追踪每一条线索,找到当时所在的每一位房客……这其中,就有她。

陈琳叹了一口气,或许今后的生活,要被彻底搅乱了。



4

陈琳和郑泽在“小窝”附近做现场调查。

现代社会,其实到处密布的摄像头已经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取代现场调查这传统刑侦重要的一环,陈琳也很久没有进行这样的撒网调查了。

郑泽倒是充满干劲,抢着一家家去敲门问询是不是注意到了那家“小窝”进出的人。陈琳则是有意无意地躲在郑泽身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出言询问——万一真有个把闲人认出来自己就是哪间小窝的常客,这脸可就丢大了。

不过陈琳倒不是特别担心,因为她开始这场游戏之初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她曾经借着职务之便仔细考察过这里周边的环境,小窝的位置太优越了,尤其是其进出口的位置,几乎不可能被周围任何居民所发现。

也正因为如此,陈琳对于现场调查也是兴趣缺缺。一方面她不太相信能调查出什么来,另一方面,她相信这件案子其实很容易破案,根本不需要什么社会调查。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被查明,是附近一所大学的学生,社会关系简单清白,也没有查到任何金钱或利益纠纷。

现场虽然死者被锁住束缚,但没有任何打斗和剧烈挣扎痕迹,死者的体内也没有检查出药物成分,也就是说,死者是在自愿的情况下被锁住的。



也就是说,应该就是如陈琳最初所猜想的那样,这是一次走火的调教过程,在极度的刺激和欢愉中,或许是突然压抑不住心中的恶魔,或许是一时失误没能控制好力道,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死者的亲戚朋友都没能提供任何可能与死者有亲密关系的人的信息。这在陈琳的意料之中,正如她和她的主人那隐秘的关系一样,死者和凶手之间的关系一定是严格保密的。

但是在网络时代,在拥有现代科技的警察面前,没什么保密可言。技术部门的同事大概不用一个礼拜,就能将那名现在仍然隐匿无踪的游戏者找到。



陈琳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是真心希望能够快点破案。她知道,在现代社会,拥有近乎无限资源的警察机构,只要想要探查,没有什么秘密能够隐瞒。如果警局真的投入大量资源查这个案子,她的秘密曝光只是时间问题。惟一能够阻止秘密泄漏的,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案子迅速侦破、审结,一切的侦查也就随之停止了,她才能安心地继续正常生活下去。



5



一无所获的一天,陈琳躺在床上觉得要散架了,身体的累还在其次,一直紧绷着的精神让她有些承受不了。

打开qq,那个让她神魂颠倒的头像是暗的。主人已经消失三四天了,不管是留言还是直接打电话,都没有任何回音。他经常这样,可能神秘的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又可能随时神秘的出现。陈琳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找不到人的感觉,但是现在这样紧绷的精神压力下,让她还是不禁一遍遍的徒劳的留言呼叫。

敲门声突然响起。

陈琳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的念力太强,把那个男人召唤出来了。但随即狠狠鄙视了一把自己的幻想,叹了口气,勉强爬起来开门。

这里是警局附近的一家小宾馆。一旦发生案子,她这种刑侦人员需要随时候命,所以一般都不回家去住,就在附近这家宾馆开个房间住宿。这里也算是警局的定点单位了。

敲门的是技术科的计尧。走进房间,计尧递过一个纸袋:“这是你们张队急着要的鉴定报告。”

陈琳接过纸袋,礼貌性地说声谢谢。但计尧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自顾自地感慨道:“这个案子也算新奇了,这两天咱们全城都轰动了,什么传言都有。玩这种变态的游戏,这帮人,真恶心。现在惹出祸来了害的你也没办法休息。”

陈琳强行按捺住内心的不快,笑着附和了两声:“所以得感谢你们配合,咱们尽快破案,不然后面李局可就要被动了。”

计尧自然没办法体会到陈琳心中隐秘的心思,自顾自说:“昨天听我爸说,其实咱们这里十年前也发生过一起类似的案子,而且跟我们警队内部人员有关……”说到这,突然顿住,略显狼狈地转移话题:“对了,现场有一个疑点,我没想明白。”

陈琳对那个“类似的案子”其实很感兴趣,她以前倒从没听说过还曾经发生过跟SM有关的什么案子,而且居然跟警察有关。她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跟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相像么?

但是她不太想跟计尧多打听,心想着回头有时间去查一查旧档案就行了,于是只敷衍道:“什么?”

计尧从纸袋中拿出一张照片,正是现场死者的正面照片,计尧指着死者的手:“你看这里,她的手上捧着一把钥匙。我们鉴定过了,那把钥匙能开她身上的锁,她的姿势也足可以把锁打开。但是为什么她在危险关头都没打开锁逃跑或反抗呢?另外她身下的床单都湿透了,看起来凶手往她胸口泼了不少水,这是为什么,也想不通。”

陈琳拿过照片,略一看,立刻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毕竟她也曾经玩过类似的游戏。但是她当然不会就这么说出答案。她不能让自己有一点显得对这些奇怪的游戏有所了解。更何况她不太想继续敷衍这个不速之客了。

陈琳淡淡地:“谁知道呢,等抓住凶手,让他自己招供吧。”

陈琳忽然觉得哪里有些怪异,这个游戏的存在似乎让案子变得有些奇怪了。但是她没有往更深里去想。

计尧大概也看出了陈琳的不耐烦,笑笑:“好吧,你把东西转交给张队,然后快点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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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琳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其实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计尧都是个不错的人选,人高大帅气,温文尔雅。他是名校博士毕业,技术过硬,更重要的是,他的父亲计醒,当年的警队传奇,现在已经升任市政法部门的负责人,有这样的背景,计尧在警队里自然是一路畅通,前途无量。

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结婚对象来追求自己,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有感觉呢?陈琳觉得并不是因为自己沉迷于与主人的肉欲游戏中不可自拔,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意志力让这种游戏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她只是单纯地无法对计尧产生信任和感情。这是一种无法用理智解释的奇怪反应,或许只能归结于没有缘分了吧。

电话响起。

那边是郑泽兴奋的声音:“陈姐,抓到凶手了。”

虽然也是精神一振,陈琳仍然不忘记教训郑泽一声:“说话要严谨,现在只能叫嫌疑人。”

郑泽嘿嘿地笑:“这个绝对是凶手,铁证如山!我们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了犯罪进行中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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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一片轻松的氛围。这个案子被媒体大炒特炒,破案的压力之大让众人疲于奔命,现在凶手落网,证据确凿,所有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连一向严肃的张队长都罕见得露出了笑容。

陈琳试探着凑过去:“张队,刚接到一条线索,关于当时其他几个房间里人的,我和小郑追一下?”

张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不用追了。这案子板上钉钉,跟那些闲杂人等没关系,不用多费力气了。这些日子你们也累了,再加把劲,等案子结了,我去跟上级申请,你们轮流休假,人人有份!”

最后这几句话却是向大家说得,顿时办公室内一片欢呼。、

陈琳心内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看来警方的确放弃追查了,自己的秘密终于暂时安全了。



8

嫌疑人是一个看起来清秀瘦弱的男生,满脸的稚气,年纪比死者还要小上一岁,是这座城市另一所大学大一的学生。

他并没有如警察担心的那样潜逃,而是在学校里正常生活,以至于无论是他的老师和同学,在回忆这几天时,都未曾发现这少年有任何异样。

当他被警察按倒在操场上的时候,他并没有挣扎反抗,而是满脸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想来这几天来,他也时时刻刻被头上悬着的利剑折磨。当利剑落下时,反而一切都轻松了。

陈琳觉得自己很能理解这种被不确定性折磨的感觉,所以她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一般的年轻人时,竟然感觉对他有些同情,但旋即她便把这种错误的感觉驱逐出了脑海。

他是杀人案的嫌疑人,他杀死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最值得同情的,是那个被束缚在床上,无比信任这个男孩,却最终被其伤害杀死的死者。陈琳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和郑泽一起踏入了审讯室。

面对面地看着这个嫌疑人,陈琳才发现让自己保持惯有的审讯时的冷静,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想着这桩凶案就发生在自己的隔壁,想着就在自己羞耻地尖叫痉挛被痛苦和快感轮流侵袭的时候,一个女孩正在被绝望折磨着步入死亡,陈琳不禁有些失神,同样沉迷于这种不为众人所理解的另类爱好,让她对这一对年轻人竟然产生了一些同情,无论是死者,还是这个面色苍白的凶手。

9

郑泽觉得陈姐今天似乎有些怪异,坐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先声夺人地给犯人一个下马威,反而愣愣看着犯人,有些走神。

郑泽轻轻碰了陈琳一下:“陈姐?”

陈琳猛醒过来,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审讯室里,不是一个容她过多感慨的地方。她看了一眼郑泽:“今天你来主审吧。”

郑泽登时激动得脸都红了,一种终于被人看重独当一面的自豪感充盈了胸膛,感激地看了陈琳一眼,转身,郑重地对嫌疑人开口:“想了一天了,想明白该怎么交代了么?”

那个被戒具锁在椅子上的男孩茫然地抬头看向二人,似乎此时才发现面前多了两个人。

男孩的眼中满是戒备,但经验丰富的陈琳一眼看出,戒备的背后,是强撑着的虚张声势。——这个人已经崩溃了。甚至都不需要再用什么审讯技巧,这个人会全部交代的。

郑泽似乎并没能看透这一切,只看到了那浮于表面的不配合,被这种戒备激怒,猛地一拍桌子:“我告诉你,这个案子证据确凿,你说不说没什么两样。我们来审你,不过是走个程序,你一句话不说,照样能枪毙你。”

陈琳适时插话:“不要恐吓嫌疑人。你应该也清楚,我们连你犯案时候的视频都提取出来了,你顽抗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来审你,并不是因为我们需要你的口供,而是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男孩似乎终于醒悟过来,愣愣看着二人,突然猛地试图从椅子上窜起,几乎将椅子扯倒。嘶哑的声音大声:“我没杀她!不是我杀的她!”



10

案子还没结,但基本事实已经清楚,陈琳一周以来第一次回了自己的家。美美地泡了个澡,给外地的家人打电话报完平安,陈琳的眼睛已经沉重得几乎睁不开了。

这时QQ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陈琳猛地跳起,抓起手机。

是那个熟悉的头像,是仿佛突然消失了几天的“主人”。

陈琳笑了,觉得自己似乎安心了许多。旋即,她又开始警惕自己这种奇怪的情绪。难道自己不光在游戏中,竟然在生活中也会被这个游戏的玩伴影响情绪了么?

“我看这几天你连续发了几条消息找我,有什么急事么?”

陈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敷衍着回了一条:“没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陈琳本来很想把这几天经历的恐惧和折磨倾诉一番,但是如果这样,就不可避免地需要提及自己的职业,她不想打破自己那“不将真实生活圈子和游戏产生任何交集”的原则。

对方沉默了几秒,发来一个笑脸。

“你知道么,你平时打字,标点符号都用得很严谨,但是一旦紧张,有话题不想提及的时候,就会用一些奇怪的符号,比如~”

陈琳吓了一跳,往自己上一条消息看去,果然结尾用了波浪号。她一时无法清楚的判断,上面这话究竟真是自己的规律,还是对面那个男人在诈自己。和这个神秘的男人交往越久,她越觉得这个人的话真真假假,有时候诈起话来比自己这个学过审讯的人还专业。

对方并没有继续追问,轻轻将这个话题绕了过去:“这张照片给你。很漂亮!”

陈琳差点忘了,就在案发的那个晚上,他们曾经进行了一场从未玩过的疯狂的游戏,在无人的夜路上,她大胆地裸露,由主人拍摄了一张照片。

照片很快传了过来。

那是美的惊心动魄一幕,夜色迷离之下,全身赤裸,仅有黑色项圈和红色绳索的陈琳羞怯地站在草丛中,或许是因为这种从未进行过的刺激,她的浑身都一片绯红色,仿佛那绝对快感gao潮的一瞬。

她盯着这第一张,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张调教游戏中的照片,一时失神。

——原来,在游戏中的自己,这么美?

QQ震动:“美么?”

陈琳不由自主的点头,旋即才醒悟自己的失态,失笑着敲击键盘回应:“太美了。不过太危险了,差点被人撞破,以后不让你这么玩了。”

“就是差点撞破,才能刺激你展现最美丽的一面。对了,这张图是裁剪过的,给你看看原图。”

另外一张照片发了过来。

陈琳不自觉惊叫一声。

在全幅的照片中,在陈琳赤裸身躯的右边几步远的地方,一名清瘦的男子正转头朝这边疑惑地看过来,但是从他的眼神看来,似乎并没有发现陈琳。

陈琳的惊呼不是因为险些被这个人看到自己,她当天就已经反复测试过,从当时经过行人的位置,的确是看不到自己的。

她惊呼,是因为这个偶然被装入镜头的行人,她认识。

确切地说,她最近认识了这个人。

那个正被关在重刑关押室内的嫌疑犯,那个被指控谋杀了sm游戏伙伴的男孩。

他照片中的眼神如他在审讯室中一样,虚弱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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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陈琳推开窗,赤足走上阳台,大理石的地板冰凉沁骨,凉气从她的脚底板一直蔓延到身体,让她似乎感受到当日那赤裸的凉意。

她需要这种凉意让自己冷静一下。

日间的案件通报会议情形距现在不过几个小时,现在回想起来,每个细节还历历在目。



负责主持会议和介绍案情的是计尧。这一点很奇怪,他是技术部门的人,却跑来做刑侦队的活。

郑泽低声:“陈姐,今天不是案情会议么,他又不是刑侦队的。”

陈琳拍拍郑泽的肩膀:“这个案件比较特殊,所有的侦破过程和证据基本都是靠技术部门来获取的,所以上级安排由计尧统筹这个案子。”

郑泽似乎懂了,哦了一声。

陈琳自己却清楚事情没这么简单。看张队一脸官司的样子,就知道这事他肯定心里也不舒服至极。

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就是上级明摆着要安排计尧来抢这个案子的功劳。这事办的有点太唐突了,完全不合规矩,但想想计尧父亲的位置,以及传说中他们背后的关系,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个案子审结之后,计尧大概也能上升一个级别了吧,如果就此调到上级部门去,也是好事,少了一个纠缠者。

正胡思乱想,计尧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朝陈琳一笑,吓了她一跳,赶紧专心听计尧介绍案情。

计尧拿出一个用证物袋包着的手机:“这是在嫌疑人身上搜出的手机。案发后他删除了所有的视频音频资料,但是他显然不知道,这些资料恢复对我们来说是小菜一碟。现在放映的,就是关键的几段资料。”

投影上放映出一段昏暗但足够清晰的资料,死者被束缚在床上,蒙着双眼,嘴也被堵住,那个嫌疑人少年一边抽插着,一边双手扼住死者的咽喉,死者发出呜咽的悲鸣,在濒临休克时,嫌疑人才松开双手,待死者急促的呼吸刚刚有些恢复,嫌疑人再次扼住她的咽喉。

视频中止,年轻的郑泽已经看得义愤填膺:“太过分了!这就是个变态,当时抓他干什么,当场击毙算了。”

陈琳赶紧止住这个冲动的少年:“注意,你是警察。”

其实陈琳的心中也满是悸动。她也曾经尝试过这种被完全束缚,毫无自主能力的情景,她似乎能感觉得到这个女孩濒死时的绝望和恐惧,一个被自己完全信任的人背叛和伤害的绝望感。但她反而必须掩饰得云淡风轻,扮演一个早已看淡生死的警察的形象。

有的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现实中决断明快干练的女警,和游戏中那个柔弱无助的女M,究竟哪个形象才是真的自己,哪个形象才是扮演的。

张队敲敲桌子:“这么说,这段视频就是案发时的记录了?”

郑泽兴奋地:“铁证如山啊!就算他说出花来这次也跑不了了。”

计尧摊开双手,说:“很遗憾,并不是。”

众人都是一愣。

计尧:“这段视频经过我们技术分析,摄录于当晚的十一时五十分到十一时五十三分。也是在他手机中找到的摄录时间最后的视频。而死者死亡的时间,是凌晨零时十一分。所以这段视频并不是直接杀人时的视频。”

陈琳忍不住追问:“你们怎么能把死亡时间确定到这么精确的时间段的?现在的技术水准还达不到吧?我记得昨天你们给出的报告,还只能判断死亡时间是在十一点到十二点半之间。”

计尧拿出另一只手机:“这是死者的手机,被人恶意毁坏后丢入了马桶,损坏非常严重,直到今天我们才修复完成,在其中我们找到了……”

张队猛地站起,语声中带着怒意:“你们修复了这么重要的证物,居然没有通知我们?”

计尧带着礼貌的笑容:“我们也是刚刚修复,现在不是在跟您通报么?”

张队想说什么,又闭嘴,冷笑:“没事,挺好,反正这次功劳都给你,你继续吧,未来的计处长。”

计尧不受张队冷嘲热讽的影响,继续展示手机:“这部手机并没有拍摄当晚的视频。但是它一直开着一个软件,这个软件在年轻人中很流行,是用来分析违禁词烈度的。”

众人都有些发愣,郑泽:“那是什么玩意?”

计尧笑:“其实就是利用手机的录音功能和陀螺仪,记录违禁词时的声音和床铺震动情况,再给出一个打分。因为死者被束缚,动作幅度很小,所以床铺震动记录没什么用处,但是我们从里面提取出一段录音,从十一点半一直录到了十二点半。因为手机被枕头挡住的缘故,所以基本只能分辨出死者呼吸的声音。我来放有用的最后一段。”

在放出的十几分钟录音中,陈琳能够明显听出几次死者呼吸断绝又转为急促呼吸的声音变化,最后一次之后,再也没有了死者呼吸的声音。

“大家听到了,从这段录音中能够明显听到死者死亡的情形。而这个节点的时间,正是凌晨零点十一分。确切的说,是凌晨零点十分五十秒。”

郑泽失望的:“嫌疑人现在仍是死不招供,看来暂时还是不能定他的罪了?”

计尧沉吟:“那倒不是。现在证据链已经很完备了,这段视频没有拍完,但是是他犯罪过程的一部分,加上这些天我们搜集的种种证据,可以说这个案件的证据比我们之前所办过的任何一个案件都完备。虽然缺失了最关键的犯罪视频,但就靠现在这些证据,不管他是不是招供,我们都足够给他定罪了。您说对吧,张队?”

张队哼了一声:“也算那小子运气好,没必要非要他的口供了,不然有得他苦头吃。好了,大家都明白了吧,这案子暂时就这样了,散会!”



全身沉浸在看起来清凉的月光之中,陈琳再次拿出手机,端详着那张自己美丽但羞耻的照片,和照片上那茫然的闯入者。

陈琳再次点开了照片exif信息。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凌晨零点十分47秒。和认定的死者死亡时间,只差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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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泽小心翼翼地看着陈琳疲惫的面容:“陈姐,昨天没睡好?”

与往日总是一副精明干练的外表完全不同,陈琳的头发乱糟糟的,两个黑眼圈明晃晃地写着疲惫俩字。

陈琳苦笑:“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

昨天一晚上她根本就没办法合眼,只翻来覆去地看那张羞耻的照片。她从主人那里要来了照片的原始文件,无论怎么看,这张照片都毋庸置疑地真实。

——无论是它拍下的内容,还是它拍摄的时间。

既然照片真实,那么陈琳就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让她头疼的事实,这张照片证明了,之前他们对这个案子所侦查的方向是错误的,那个看起来证据确凿的凶手,其实是无辜的。

死者手机记录也经过技术部门的鉴定,是可以相信的。那么,这张照片拍摄的时候,死者其实还活着。而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三秒之后,被拍摄在这张照片中的那个茫然惊惶的男孩,无论如何不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返回去杀人。

但是,除了这张绝对不能拿出来的照片之外,再没有任何对这个嫌疑人有利的证据了,而剩下的这些证据,足够为他定罪。

郑泽自然无法猜透陈琳心中的波涛万丈,他只按照自己的思路猜测着:“嗯,我昨天也激动得睡不着。没想到这个案子这么顺利。对了,刚刚听张队说,嫌疑人已经招了。”

陈琳吓了一跳:“招了?”



13

从监控里瞄了一眼,陈琳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男孩会招供。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事实上,这样一个证据确凿的案子,无论是谁也没有去冒着风险逼供的必要。

那个男孩的脸看起来似乎比前几天镇定了许多,甚至还有了一丝血色,有一种预想中的利剑落下来后的意料之外的轻松。

这样的神情,陈琳见得多了。她一眼就判断出,这个男孩的供词,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面对自己游戏玩伴的死亡,又被抓到了公安局内被轮番审讯,这个男孩的神经大概已经绷紧到了极致,面对一系列确凿的证据,和一轮又一轮繁琐严酷的审讯,他渐渐地会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会慢慢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杀死了那个女孩,慢慢的,这种怀疑会充斥他的内心,被错以为是事实。

然后,他就做出了口供。

这一刻,他自己大概也以为是自己杀死了那个女孩。

郑泽恨恨叹了口气:“哼,我倒希望他一直别招供,到时候妥妥定他个谋杀。现在他承认了,将来他的律师估计要朝误杀方向给他脱罪了。这种变态人渣,死不足惜。”

陈琳没有回答,只微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男孩并没有杀人,知道其实真凶还逍遥法外的,大概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

而能够证明这一切的,只有她那张羞耻的照片。

那她绝不能拿出来的照片。

那能够拯救这个无辜者,但将会把自己推入深渊的照片……

她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从未曾经历过的可怕的抉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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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1 22:33: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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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不该就这样白白死掉,而让真凶逍遥法外!

你别逗了,你当警察多少年了?破不了的杀人案你见得少么?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被当做杀人犯,被冤杀的人也多了,不在乎多这么一个。

可是那些是你改变不了的,现在这个, 你能救他!

我为什么要救他?关我什么事!我是救世主么?不是!

可是他不是凶手,他不该被无辜入罪。

那是他自己活该。谁让他把女孩扔在那里自己离开的?

可是你能救他!

我不能!我不能为了他把我的生活毁掉!你能想象这张照片拿出来后会发生什么么?你所有的亲戚、朋友,认识你的或者不认识你的人,甚至整个城市的所有人,都将看到那个深藏于内心中的羞耻的你!每个人都在背后看着你,议论你,他们会觉得你比最低级的妓女还下贱,觉得你是变态,是怪物!你的父母会怎么对着你哭泣?你还能够在公安局待下去么?就算一切风平浪静了,你也会永远战栗,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故事又会被翻出来,或许翻出在你将来的爱人,将来的儿女身边……这就是你将要付出的代价。

可是,如果你不救他,他将付出的代价就是死亡。

不会死的,这个案子的性质没那么恶劣,他只会坐几十年牢……

那有什么区别。他是无辜的。

别逗了,这世界上有谁是无辜的?没谁值得你用一辈子的代价去拯救。别秀你那可怜的正义感了。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张照片的秘密,你删了它,就当它不存在,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

然而……

……

15.



陈琳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从没做过这样的噩梦,但她醒来后,却又完全记不得噩梦的内容,只记得那梦中无限的战栗和恐怖。

或许……



陈琳拿起手机,方才就是手机的提示音,将她从噩梦中惊醒。

她打开,是“主人”的消息。

在这样纠结而孤寂的夜晚,突然收到信息,让陈琳暂时平静了下来。

一边准备着早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两个人都很谨慎,闲聊中都没有过多的提到自己的生活。

陈琳突然发出一句:“最近那个sm杀人案你看到报道了么?”

发出去后她就有些后悔了,从理性上想,她并不想提起这件事,甚至想就此把它忘掉,但一时的冲动,她还是把这句话发了出去。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让她想讨论一下这个折磨自己的问题,那估计就是对面那个神秘的游戏玩伴了吧。

对面似乎犹豫了几秒。

Qq闪动,对方的回应发了过来:“现在报道的,已经抓住的那个嫌疑人,并不是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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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1 22:41: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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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队最近几天基本上从早到晚阴沉着脸,用郑泽的话来形容“就跟更年期妇女又痛经了似的”,哪个队员只要稍微犯点小错,就是劈头盖脸一阵怒骂,搞得人人不到万不得已,都刻意绕着他走,所以众人看到陈琳竟然去敲他办公室的门,都一脸同情又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一边假装工作,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可惜大家都失望了,预想中的张队的暴躁的怒吼并没有传来。隔着玻璃看进去,被打扰了的张队颇为平静。

陈琳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张队听了她异想天开的想法之后,竟然没有露出一丝意外或者嘲笑的表情来,只说:“你继续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琳总觉得张队那刻板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陈琳突然心里打起鼓来,一时甚至有点怀疑自己那隐秘的爱好也会被眼前这个阴沉深邃的男人看透的感觉。

但事到如今,打退堂鼓是不行的。陈琳只能继续:“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疑点,主要就是在于床上的水迹和死者手中的钥匙。按照嫌疑人的说法,这是他们的一个游戏,他离开前并不解开死者的束缚,而是将解开束缚的钥匙冰封住,放在死者的手上,死者要独自一人留在房间内,身体被束缚住,眼睛也被蒙住,一直等到冰融化掉,才能解开束缚。”一边说,陈琳一边有些忐忑,虽然这些都是来自嫌疑人的供述,但是她说出来,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毕竟她对这些游戏,太了解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由自主说出什么额外的东西来。

张队点头:“嫌疑人是这么供述的。”

陈琳犹豫着:“当时我没细想,但是昨天我想了想,这个地方不对啊。如果嫌疑人是杀死了死者才离开的,那么这个钥匙的存在,就不合理了。”

张队不以为然的摇头:“也许像像我们一开始推测的,嫌疑人是在他们的变态游戏中失手杀人。他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死者已经死了。所以还是按照一开始的计划把冰块和钥匙留下了。”

陈琳摇头:“钥匙是在死者手里发现的,也就是说,冰块是直接放在死者手里的。一定是活着的时候放进去的。”

张队似乎来了点兴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嫌疑人先把冰块给死者,然后在后续的行动中掐死了死者?”

陈琳摇头:“这样也不对。”

“哦,为什么?”

这是很难回答的一个问题,陈琳之所以会觉得这件事可疑,纯粹是出于她游戏的经验判断,一般这种放冰块的把戏,都是在离开时才会做的,否则你这边还在调教呢,那边冰已经化完了,人解开锁自己起来了,游戏还怎么玩?

但是这个理由当然没办法说出口,而且就算她鼓足勇气说出来,也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陈琳想起来,早上的qq对话中,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现在她把对方回答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出来:“因为死者的胸口也有水渍。”

“所以呢?”

“如果只是如同嫌疑人供述,是简单的冰块钥匙游戏的话,那么死者的胸口是不该有水渍的。这个水渍,应该是死者被袭击时,挣扎时候将冰块甩到了胸口,而形成的。”

“这怎么能说明袭击她的不是嫌疑人?”

陈琳拿出准备好的照片:“按照嫌疑人的供述,他是在和死者一边屏蔽词,一边失手掐死死者的。您看这里,死者的手是被绑在身体侧面的,当时他不管是什么姿势,他的身体一定会挡在死者的手和胸之间,死者手中的冰块是不可能甩到胸前的。

张队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用手指模拟试了试,点头:“你说的似乎有道理。”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个未婚小姑娘,懂得还蛮多嘛。”

陈琳酝酿了半天,才让自己脸上表现出了点羞赧的表情。

好在张队并没有追究这个问题:“也就是说,掐死死者的人,并不在床上,而是站在床的另一侧。但是这也不足以证明这个人不是嫌疑人啊。”

“可是这最起码说明,嫌疑人的供词是有疑点的。张队,我建议让我再重审一下嫌疑人,重新审查一下这个案子。”

张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摸出一根烟,点燃。

陈琳追问:“您看……”

张队摇头:“不行。”



17

陈琳躺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打开qq,连字都懒得打了,直接语音:“如你所预料,找领导扯皮失败了。”

对方的声音永远那么淡然:“因为你们领导要考虑的事情,比你多。”

陈琳叹气:“是的。这个案子背后牵扯到了一些人事纠葛。”

“什么纠葛?”

陈琳犹豫了一下,从早上起她就一直在犹豫,觉得自己是不是跟对面这个游戏玩伴说得太多了。

直到现在,想起早上对方突然一口叫破自己是警察时,那种惊愕和恐慌,她还心悸不已。

她的确早早发现了对方的敏锐的观察力和直觉,但她从未想到过,原来自己一直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信息,其实早已被对方发现。

那一瞬间,她似乎重新回到了第一次赤裸跪在对方脚下的那一刻,那种紧张中却又带着难以抗拒的兴奋的感觉,让她沉迷——同时也恐惧。

她问对方是怎么发现的,对方却只笑而不答,将话题转到案子上去。她心慌意乱之下,也就没有追问。

陈琳用力甩了甩头,将思绪拉回现在,她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最不该被对方知道的已经被发觉了,现在就没必要继续矫情了。

“你知道我们市的政法委书记么?他的儿子计尧参与了这个案子,现在这个案子完美收官,会成为他履历上重重一笔,升迁不远了。这种情况下,只靠我们的推测,是没办法重启这个案子的。”

“计醒?”

陈琳楞了一下,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的语气中听到一丝从未感受过的情绪,这种情绪并不单纯,似乎夹杂了太多的东西。似乎计醒这个名字,对这个男人来说有着难以描述的爱恨情仇。

但这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主人”的语气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淡定,让陈琳几乎觉得方才那一句中听出的情绪只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这个案子按照你们的标准,算是铁案了,仅凭这个猜测,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陈琳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关于死者被绑的姿势,还有胸膛上有水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胸膛上有水,是我在一个新闻报道里看到的,觉得奇怪就记住了。至于姿势,其实是我凭经验猜测的。”

陈琳满怀心事,并没有多想,只哀叹一声,躺回沙发上:“我该怎么办?!要想重新查这个案子,难道只有拿出那张照片一个办法?”

“似乎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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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1 22:42:40 | 显示全部楼层
18

水光粼粼,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暖的仿佛要把人晒化。

小路上欢笑着奔跑的,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身运动装的校服,宽大的校服已不能完全遮掩住开始发育的身体,青春洋溢的脸上,满是这个年纪才会有的无忧无虑和叛逆。

一直跑到湖边,个子较高的女孩才停下来,转身:“欣姐,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后面的女孩也停下来,转身四处看看,声音中带着犹疑:“这里……真的没人?”

“放心,绝对没人,这里可都被铁丝网围着,要不是我凑巧发现那个洞,咱们也进不来。”

“可是……”

“哎呀,别犹豫了。你看这水,看着多舒服。咱们那破学校,一个礼拜才能洗一个澡,更别提多久没游泳了。难受死了。来,咱们去那边换衣服。”



仲夏的水,一点凉意都没有,一下水,两名少女舒服得几乎呻吟起来,不一会,两名少女已如游鱼般自由荡漾在闪烁着金光的湖水之中。

矮一点的女生的游泳技术明显比另一位好得多,在水中舒展如美人鱼,每一次腰肢轻摇,就窜出老远,高个女生奋力追赶,但始终被甩在后面。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游到的小湖的中间。

突然,高个女生猛地停住,手一阵乱挣扎,再没有刚才的淡定从容,脸上也满是慌乱的神色。

矮个女生远远岁看不见她的神情,但也看出了不对,忙朝这边游过来。

高个女生整个人沉入水中,又挣扎着浮起,猛力叫喊,语声中带着无法言表的慌乱和恐惧,因为呛水声音已有些嘶哑:“快拉我一把,我抽筋了!”

矮个女生以前只听说过游泳时抽筋溺水的恐怖,但未料到,竟会在这里遇到。

这个四野无人,只有自己,和那个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的小湖内。



19

陈琳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已经很多年没做过这个噩梦了,她本以为这一段往事已经被她成功的遗忘,那种曾经无日无夜缠绕她的焦灼,已经被她成功地化解。

这么多年来,为了化解这份焦灼,她尝试过无数方法。这种焦灼,让她放弃了国内最好的大学而进入警校,让她一路放弃了无数可以更舒服更简单的工作方式,而一直选择作为一名少有的女刑警,让她一路无时无刻不逼着自己前行,无论是学习还是训练,她的拼命劲都曾经让朋友和同事震撼——他们不知道,这一切的动力,都是来自这她少年时经历带来的,永远在心底无法平息的火焰。

只有不断的去帮助别人,去为这个世界洗清罪恶,而且必须是亲手的、面对面的来做这些事,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让她的内心免除那种无以言表的焦灼。

她的工作中的正直和热情,让诸多同事啧啧称叹,他们以为这是少女特有的正义感发作,以为岁月会最终消磨她的这种热情,他们却不知道,她的热情来自这种根植在记忆中的负罪感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甚至可能,她最终勇敢的踏出一步,将sm从自己的幻想中代入现实,也有试图借助这种独特而紧密的关系来压制那一股火焰的意图在。

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她唯一一次重提了那件往事,只是在她的“主人”面前。在一场激烈游戏之后,全身心的拜伏在那个神秘的男人面前,似乎给她带来了足够释放出这些心底幽密的勇气,她以自己绝对想不到的平静,描述了这件改变了她人生的事实,而她的“主人”也平静的听她讲完了这份焦灼。

这一次谈话之后,她似乎真的将这份焦灼放下了,以至于那个早逝的朋友再没有一次出现在她的梦中。

但现在,她又重新出现了。



陈琳拿出手机。

Qq上还显示着方才的对话。


    “算了,不管了,随他去吧!”

自己这发出的最后一句话,这决定放弃插手这件跟她自己的隐私牵扯太深的案子的决定……


    或许就是自己方才那噩梦的缘由吧。

陈琳愣愣抱着手机,恍然不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欣姐……对不起……我是想救你的……真的……”

20

地下停车场,陈琳再次将车倒进车位,却又再一次停歪了,差点蹭到隔壁的车。

陈琳叹了一口气,索性拉上手刹,暂时放松脚,休息一下。

从早上下了那个决心开始,一路开车过来,似乎倒还不怎么紧张,但一想到停车之后,就要走进办公室去,去主动暴露那自己最幽密的隐私,她的手脚终于还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连续三次,竟是无法把车停稳。

或许,这是她的身体本能地在反对她这疯狂的决定。

计醒正好从侧面走过来,笑着朝陈琳招了招手:“要不要帮忙?”

陈琳完全没有力气敷衍这个追求者,只无力的挥挥手,计醒倒也不勉强,笑着走开。



陈琳做了个沉沉的深呼吸,再次开动汽车,这次一定要成功。

“左打轮。”

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

毫无心理准备的陈琳吓了一大跳,差点一脚把油门踩死,幸亏即使停住了脚,否则站在她车前的那个男人,怕要凶多吉少了。

一身低调的灰色西装,双手背负在后面,似笑非笑地站在车前的,赫然就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的游戏玩伴,她的“主人”。

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刚才一瞬间的危险,只淡定地指挥她慢慢倒车进入停车位。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低沉的声音,陈琳的紧张似乎缓解了许多,随着那声音的指挥,车慢慢倒进车位,停正。

陈琳跳下车来,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和嗔怪:“你……你怎么跑这来了?我们约定过……”

男人微笑打断她的话:“我们约定过,绝不影响对方的现实生活,不出现在对方正常生活圈子里。”

陈琳略显紧张地左右看看,确定的确四下无人,这才放松了些:“那你还跑来这?”

男人并不正面回答,转头朝出口的方向看了看:“刚才的那个人,是那个政法委书记的公子吧?真像……”

“别转移话题,你……”

男人再次打断她的话:“我必须来。因为我不是来影响你的现实生活,恰恰相反,我是来阻止你一时冲动,毁掉你的现实生活的。”

陈琳大吃一惊,愕然:“你……你怎么知道?我昨天不是明明告诉你……”

“没错,你昨天晚上的确是告诉我,你准备不再插手这个案子了。我知道,那的确是你当时的决定。但是我也知道,到了今天早上,你一定会改变主意,如果我不在这里拦你一下,大概五分钟后,你的那张照片应该就会出现在你们的会议室里了。你大概要承受一下你所有同事和朋友们看怪物一般的眼光了。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你……你怎么猜到我会改变主意的?”

“你记不得记得我说过,我对你的了解,可能比你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还要深?虽然只是在游戏里,但毕竟,我是你的‘主人’啊。”

陈琳用看怪物一般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她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对这个男人的所有认识和推测,都可能是错误的,这个男人并非自己所认为的,一个安全的无害的,停留在欲望层面的游戏玩伴。

难道真如对方所说的,在这样欲望的游戏之中,自己竟然暴露了足够多的内心,乃至让对方彻底了解自己。

男人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21

用勺子搅拌着咖啡,沉默了一小会儿,陈琳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是觉得,如果这件事暴露,也会影响你的生活,所以你需要劝阻我?”

坐在对面的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不管怎么暴露,都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你不要低估了我们警察的办案能力,就算我什么信息都不提供,他们要找到你,也不需要超过两天,到时候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也都会知道你……

“我没有低估你们,但是这件事不会给我造成任何麻烦。所以你也大可不必为了我而内疚。”

陈琳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表情。她之前已经思考过,当这张照片成为案子的证据后,为了证明这张照片的真实性,她的同事一定会去寻找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将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但这种“好”是基于面对一个普通女人的,而不是面对拥有近乎无限权限的刑警。到时候,这个男人的生活也会被这宗案子搅乱,是几乎必然的事情。

陈琳曾经反复考虑过,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过自私,为了自己良心好过,会伤害眼前这个完全与此事无关的男人。但是最终她还是下了决心。

或许内心深处,她也觉得,既然自己会因此身败名裂的,那这个男人凭什么独善其身?自己也会有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阴暗心理吧。

刚才猝不及防见到他的一瞬间,她的心里还是有很重的愧疚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现在这个男人仍然是那一副淡定的面孔,她的愧疚感一扫而空。

或许这个男人的这种总能消除她的紧张和戒心的神奇特质,就是当初她最终选择他成为自己“主人”的原因吧。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不过我们暂时可以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先说说你。

“我?”

“其实从一开始认识你我就发现了,你有很严重的潜在抑郁症。”

“那是什么东西?你别吓唬人,你是外科医生,不是心理医生。”

“看出你的问题,不需要心理医生,需要的是对你足够的了解。你之所以会得这种病症,是因为你有着比一般人都要强烈的共情能力。你总是能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这就导致了你无法对你所见的苦难置之不理。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你今天早上一定会改变主意,因为你根本没办法眼看着你能够改变的坏事情发生,哪怕为了这件事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好。”

陈琳勉强笑笑:“听起来你是在夸我善良?”

男人摇头:“很遗憾,这不是在夸你。我说过,你这种本质上是一种精神病症。你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件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都与你有关,也不是每件事都是你有能力改变的。你的这种执着,只会最终逼得自己一次次去挑战能力外的事情,最终让自己本该幸福的人生过得乱七八糟。”

“我的人生本来就已经乱七八糟了,不在乎这一点。”

“你昨晚上是不是又梦到张欣了?”

陈琳猛的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虽然记得自己曾经跟对方说过当年那件事,但万没料到,对方竟然能如此准确的猜测到她的梦。这种被刺探到最心底的感觉,比当初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脱光衣服的感觉更让她觉得羞辱和恐惧。

在方才那一瞬间,在这种夹杂着惊怵、羞辱以及些许的被背叛感的交织下,她竟然有一种要拔枪杀人的冲动。



22

男人拿起一枚方糖,投入杯中,专注地看着方糖慢慢被浸染成黑色,似乎完全没有在意陈琳惊惶和愤怒的表情。

“当年那件事,困扰你太久了,你总是反复地想起它,每次想起,又会按照你自己的思考和想象去补充和改变细节,慢慢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所以,折磨现在的你的,其实是你自己的想象,而不是当年那件事。”

陈琳终于抑制不住愤怒,猛地站起:“你不要臆想我的想法。我不想谈这件事了,再见!”

男人并不抬头,也不理陈琳的反对,仍继续:“当然,这件事不是你的臆想,但是一些细节,或许被你掰到了别的方向。比如,当初你的脚,是不是被水藻缠住,导致没能救下你的朋友?”

陈琳咬住嘴唇,似乎自己又重新成为了当年那个水中无助而恐惧的小女孩:“水中的确有水藻,但是如果我努力挣扎的话,并不难挣开。但是我害怕了……所以我没敢……”

男人摇头:“不是这样的。从你第一次讲述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不是你讲述的这样。你认为自己能够挣开水藻去救人,其实当时你是没有这个能力的,这不过是你的自责之下,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一种想象。事实上是,你们在水中同时遇险,区别在于,你最终被救上来,但是你的朋友没有。”

“你……你怎么知道?你这才是真的臆想!”

男人站起来,揽住陈琳的肩膀:“我知道,而且不需要任何调查或者证据我就知道,因为我了解你。你把自己折磨太久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陈琳猛地放声大哭起来。



周围的客人们投来诧异的目光,但是陈琳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只痛快的大哭,同时哽咽着口齿不清地:“可是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男人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有一件事,你记得么?”

陈琳勉强止住哭,抬头看着男人:“什么事?”

男人顺手从陈琳口袋中掏出照片,那本来是她准备一会用来交给上级的那张裸照

“你看,这张照片上,你还戴着项圈。”

“……所以呢?”




“所以,这件事,其实是在我们的游戏中发生的,在游戏中,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那么,这件事,也是我的。就交给我这个“主人”来替你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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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酒店大堂,陈琳略带紧张地抬头张望了一下,旋即又赶紧低下头。
作为警察,她最清楚这种豪华酒店究竟安装了多少摄像头,那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隐藏在哪里。虽然几率很小,但万一这里也发生了什么案子,有同事来调阅摄像头……
陈琳没有再想下去。要是一直这么疑神疑鬼,那真是什么事都没法干了。之前他们只来过一两次酒店,就是因为这个担心。不过现在小窝也被抄了,那除了这里真没什么更好的地方了。
好在这里算是这座城市里比较豪华的酒店了,涉外业务较多,后台也很硬,一般来说不会有警察临检和查房。
陈琳看向大堂,手续已经办完,男人正在掏钱付款。
陈琳突然想到一个细节,之前少数的几次入住酒店,都是他来办理业务,但从未见他刷过信用卡或者会员卡之类,全部都是用现金结算。
其实细想想,这个行为挺奇怪的,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人没事装着几千块的现金在钱包里,若说是怕刷卡留下身份线索,但入住酒店本来就要登记身份的。
陈琳之前也发现过这一点,但是她当时只是单纯觉得,估计是对方可能有家室,为了避免刷卡记录被发现的麻烦才这么干。但现在想想,却突然浮起一丝寒意。

24
陈琳一直以为,她有能力将SM游戏和生活分开,永远不会让这个虚幻的游戏搅合进自己的生活里。所以她一直并没有太在意游戏中这个玩伴的现实种种。
但现在,当她发现,自己的现实生活已经被这场游戏搅乱的时候,却不由得她不去思考,自己真的能如此信任,由这个男人来解决这间麻烦的事件么?自己对这个男人,究竟了解多少?

男人的名字叫聂如是,40岁,职业是一名外科医生,自称尚未结婚,但陈琳对这一点保持怀疑。但她之前并没有过多去追究对方,更没有试过利用警察的职务之便去查探一下对方的生活,她觉得,双方就这样只通过游戏来了解对方,保持着单纯而疏离的感觉很好。
但经过这两天,她愕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真的了解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对案情的敏感和把握,对警察办案方式和内部职权的熟悉,乃至对自己的可怕的了解,都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

正想着,聂如是走过来,递过一张房卡,和一个黑色包装盒。
陈琳知道那个盒子里装得一定是一个崭新的项圈。由陈琳自己戴上项圈,是他们游戏开始的标志。
聂如是微笑:“你先去房间里等我,我有点事要去准备一下。”

25
豪华套房内,陈琳抚摸着猩红色的项圈,脑子里仍思索着方才那些问题。
之前接触时,基于安全考虑,她也曾试着用小技巧探查一下对方。她试着和聂如是讨论过一些医学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她之前网上查询资料做过一些功课的,而对方的回应都是中规中矩,这让她从没有怀疑过对方在大方向上会是谎言。
但现在,这份警察的直觉似乎也靠不住了。
当陈琳发现之前一直以为成功地掩饰了警察这个职业,却居然被对方一眼看透时,她便已经无法再彻底相信自己多年训练带给自己的在控制这场关系中的优越感了。
幸好没有被派去当卧底,不然怕自己早就暴露了吧。陈琳自嘲地想。
门铃响起。
陈琳稍犹豫了一下,抬手将项圈戴上,然后走过去开门。
在开门的时候,陈琳又想到一个问题。这家酒店是需要门卡才能进入电梯和按动相应楼层的,这个男人只登记了自己的身份证,那么他应该只有一张房卡,那他 是怎么绕过酒店繁琐的安全验证上来的?
要做到这一点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自己短时间内就能想到几个法子,但问题是,自己是警察,想到这些方案并实施很正常,但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为什么有着这种近乎特务的素质?

26
陈琳并不知道大白天的,自己请假来到这间酒店,来一场调教,对解决这个事件会有什么用处。
但当时聂如是那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服了她,加上这些日子持续紧张的她,也的确觉得,需要做点什么,缓解一下已经被绷紧得快要断裂的心弦。
所以,现在的她,呈大字型,全身赤裸地躺在酒店宽大的床上,双手双脚都被牢固地束缚在床脚上,丝毫动弹不得。
聂如是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低声道:“这个姿势,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不等她回答,聂如是将一个宽大的眼罩罩在她的眼睛上。
陈琳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同时猛然省起,现在的姿势为什么让自己觉得如此熟悉。
这个姿势,正是这件案子中的那个死者,死时的姿势。包括眼前这个密不透风的眼罩,都和当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陈琳的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极大的恐惧,一种与当日那死者共情带来的恍若死亡的可怕体验笼罩在她的心头。
27
聂如是的手轻轻抚摸着陈琳秀长的脖颈,手指在项圈下的皮肤上掠过,那白云般的皮肤上瞬间暴起一片鸡皮疙瘩,细弱的汗毛一根根立起。
聂如是的声音低沉如同催眠般在陈琳的耳边响起:“好吧,现在让我们来推演一下,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琳愣了一下,不满地扭动了一下娇躯:“可是主人,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推演?”
聂如是微笑着:“你这个样子,才能更好的体悟到当时的情形。好吧,现在开始,我来问,你来答,如果回答不上,要受到惩罚的。”
陈琳现在已经分辨不清,这个男人真的是要认真的和自己分析案情,还是这是今天这场调教游戏的一部分,但是这种和当日那案子纠葛不清的情景,已经让自己兴奋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如果当日凶手不是屋子中的少年,那么凶手是怎么进入有着密码锁的房间的?”
陈琳曾经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地回答:“报告主人,应该是密码泄露了,房间的密码除了当事人之外,还有老板也知道。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三个人之一。”
话音未落,她的乳房猛地一阵剧痛,被蒙着眼睛的她不知道聂如是用什么工具,但这一下的疼痛真的称得上痛彻心扉,比之以前的调教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陈琳忍不住痛呼出声。只觉得自己的乳头瞬间膨胀站立了起来,分不清是痛觉还是快感在全身蔓延。
聂如是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狰狞:“很遗憾,你答错了。下面的问题你最好好好思考后再回答,不然,你会发现,今天的调教可不是闹着玩的。第二个问题,你刚才的答案错在哪了?”

这一下疼痛的刺激,似乎反而让陈琳的脑子更灵敏了些,条件反射地先回答了一句:“谢主人赏鞭。”然后才回应:“其实我们之前对三个人都详细查探过,特别是老板,做过最严苛的审查,若有问题应该早就发现了,不会等到现在还没进展。”
忐忑的等待中,疼痛并没有降临。看来答对了。
“那么我们回到第一个问题,凶手是怎么进入房间的?给你五秒钟思考。”
陈琳迅速下了决定:“报告主人,我想不到,请主人惩罚。”按照她之前的经验,主动请求惩罚,所带来的惩罚往往会比较轻一些。
聂如是叹了一口气:“你们都太高看所谓的高科技密码锁了,竟然没人去仔细检查一下,其实国内所有的电子密码锁,都配有实体钥匙的。而且是最低等级的普通钥匙,只要掌握方法,一个外行人也能轻易把它捅开。”
陈琳吃了一惊,看来这又是一个因为太早锁定了凶手,而被放弃查探的线索。
“第二次没答上,看来我们的惩罚要加码了。”
陈琳下意识闭上眼睛,挺起胸,等着鞭挞的到来。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反而是臀部被粗暴的拉起,紧接着觉得一凉,一股溶液被挤入的直肠。
陈琳禁不住呻吟起来。“主人不要,会把床弄脏的……”
溶液的注入一直持续,直到陈琳觉得整个人都开始颤抖,才停了下来。紧接着,一直大手按在了陈琳的肚子上。

28
虽然只是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但对陈琳来说,却不啻晴天霹雳,她的全身一阵颤抖,将自己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括约肌上,才勉强止住了喷涌而出。
陈琳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哽咽:“求求主人,给我塞上肛塞吧。”她知道此刻要求去上厕所,是不可能的,但这个退而求其次的要求,一般倒是可以实现。毕竟一般来说,主人也不会想看到她失禁在房间里的狼藉景象。
不料这次她失算了,聂如是的声音平板而冷酷:“今天没有肛塞。所以你最好趁着你的括约肌还管用的时候,答完问题。”
陈琳有些惊愕,以前的调教不是这种流程的。今天,主人似乎要不断挑战她的极限。陈琳咬了咬嘴唇,将差点说出口的安全词咽了回去。好吧,今天就撑一撑,看看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
“下一个问题,凶手是临时见色起意,还是早有预谋杀人?”
这个问题陈琳这些日子反复思考过,但是一直没能得到准确的答案,两个方向都有可能,都有相关的线索和证据支持,却又都有说不通的地方。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能犹豫,如果这次再答不对,下一刻主人可能就要一脚踩到她的肚子上了,那时候她不可能再控制住自己了。真要是搞得这里一床的屎尿……这种情景一想就觉得可怕至极,却也同时让她兴奋地浑身通红。
“是预谋杀人。”
惩罚并没有来临,看来自己猜对了。
“为什么?”
陈琳已经无暇去思考为什么对方一副似乎掌握着所有正确答案的样子,确切的说,现在的她根本无暇思考肉体的窘迫和快感之外的问题,只能随着直觉迅速的说出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想法:“如果是临时见色起意,那凶手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死者身上连半点指纹都没留下,可见凶手是做好了重返准备,径直杀人后离开,干净利落,一定是有预谋的。”
感觉屏蔽词被一件异物插入,陈琳猛地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将注意力从那即将撑不住的屏蔽词挪开一会了。虽然肚子还是疼得翻江倒海一般,但好在暂时没了失禁的窘迫了。
“答得不错,这是给你的奖励。那么好了,最关键的问题,凶手为什么要杀死死者?”
陈琳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是她最无法理解,也无法回答的问题。之前围绕死者生前的关系,她们做过近乎苛刻的搜查,但最终也只能无奈的认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足以存在有人想要杀死死者的动机。
“我想不到动机,请主人惩罚。”
半响没有动静。
越是平静,陈琳越是恐慌。方才的惩罚已经让她几乎崩溃,她无法想像接下来降临的惩罚会是什么。但越是思索,就越是觉得心中那恐惧地下隐藏的隐隐的期待,似乎只是这短暂的平静中的期待,就已经让她兴奋得不能自已。
“看来,你需要一些终极的惩罚来刺激才行。”
陈琳挣扎着努力地扭动着腰肢,她知道主人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她希望这样能让下一刻的惩罚稍微低一些。还没等求情的话出口,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那是低沉的犬吠声。

29
在圈子里混得时间也不短了,陈琳也知道很多超越一般游戏的,更极端更变态的调教手法,她本来以为,这些都离自己很遥远,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一听到这低沉的叫声,听着那体形似乎绝对不小的狗一步步走向床边,陈琳只是想像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快要昏阙了。
难道……刚才主人说去准备的,竟然是一只狗?他究竟想要做到什么程度?
似乎一只手正勉力拉住挣扎的狗,主人只用一只手轻轻拍着陈琳的胸膛:“你听到它的声音了?我再给你一点时间,如果你还是答不出来,你猜会发生什么?”
陈琳这时候哪还有心思去想那个案子,她全身心被即将到来的恐惧占满。不及多思索,她脱口而出:“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这是他们一开始这段主奴关系时,约定的安全词。按照约定,一旦她说出这个词,就代表着她真实意图的要求停止,一切的调教都要立刻无条件停止。在之前的调教中,双方都很默契地没有越界的行为,对方对她的掌控让她也没有说出这个词的机会。
但是现在,她必须要制止对方这种疯狂的行为了,无论如何,让狗来……这种她是永远无法接受的。
“安全词啊,好久没有听到我的奴对我说出这个词了,上次还是……算了,不怀旧了。”
聂如是的声音低沉但毫无波动,陈琳听了只觉得心里一沉。
聂如是的声音继续传来:“今天,安全词无效。你还是继续想一想我的问题,只有答上这个问题,一切才有可能结束。否则……”
陈琳只觉得左腿上被一个粗糙的物体拂过,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30
陈琳猛力挣扎,经历过这么多次的调教,在这一刻,她才首次感受到那种真正的被束缚的恐惧和无力。之前她一直觉得,即使是被束缚,即使是跪伏在对方的脚下做出种种屈辱的行动,但在这段关系中她还是可以控制的,但现在,是一切失控的时刻。
“不要,我说了停止。你再继续下去就是屏蔽词,你会坐牢的!”
聂如是的声音仍然低沉而单调,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她的威胁的影响:“要屏蔽词你的不是我,是它。”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陈琳恐惧。她的挣扎几乎将整个实木床挪动,可惜还是无法挣脱刻意加固过的软铐。
那种粗糙的触感再次来临,这一次是舔在她大腿的根部。陈琳觉得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
“你等着,有本事你永远别放开我,不然我一定杀了你!我是警察,我有的是办法折磨得你生不如死,你等着。”
陈琳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利用警察的身份来威胁对方的一天,更没想到,这种威胁会显得如此色厉内荏,更如此的凸显自己的恐惧和无助,显示出自己在对方面前的柔弱和无力反抗。
“它快忍不住了,所以你最好快点思考。我再帮你回忆一下问题: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陈琳似乎能感觉到床铺震动了一下,一个炙热的身体贴近了她的身体,吐着舌头的喘息声在她的耳边如此清晰,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崩溃碎裂,已经无法靠自己的精神将其品合成一块。
“求求你住手,让我干什么都行,求你……”
陈琳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般脆弱,她这一刻真心的相信,只要对方停止这种疯狂的行为,她将永生对这个可怕的男人感恩戴德俯首称臣,哪怕成为对方圈养的一只雌兽,她也在所不惜,只要能停止现在这可怕的一切。
肚中的绞痛,屏蔽词的便意,耳边的呼吸,还有那可怕的触感,让她似乎整个灵魂已剥离了身体,似乎能够上升至半空,冷静地看着床上被一只巨大的狗扑倒的自己。
虽然被蒙着眼睛,但她似乎能看到一切,看到那浑身绯红色,拼命挣扎,但却显示出无比兴奋的自己,那一边冷眼旁观的主人,还有那只巨大的黑色大狗,和它那狰狞的肉红色的,触在自己最幽密所在外侧的狰狞分身。
“快点想,究竟为什么杀人?!”
陈琳觉得自己已经疯了,是那种被打散,搅拌,然后重粘合合成一团无法辨识的肉块一样的疯狂,她已经无暇思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嘴里在说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一道光从天而降,她猛地大喊:“他杀错人了!”

31
一切都停止了。
耳边的喘息声消失了,紧接着,手脚的束缚被解开。
陈琳猛地跳起,旋即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一只大手轻轻摘下她的眼罩。
眼前什么都没有,没有哪只臆想中的恐怖的巨犬,只有聂如是站在眼前,微笑着看着她。
陈琳觉得自己想要抬手给这个可怕的男人一个耳光,但却软软地抬不起手来。她身体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维持着这个近似跪拜的姿势,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让她经历了一场地狱的男人。
聂如是指了指厕所的门,微微点了点头。
陈琳这才想起还有绞痛的肚子没有解决,她猛地跳起,奔入厕所。

再出来时,聂如是已经舒服地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陈琳。
陈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男人,是该让游戏继续,去他的脚下跪拜,还是该让他为刚才的越界行为付出代价?
方才那种超越了控制的可怕体验……却也是让她产生了无以伦比的兴奋的巅峰体验……她无法判断,这一切究竟是可怕,还是快乐。
“你干的很好。”
陈琳终于下了决定,伸手解下了颈上的项圈。她不准备再继续这场危险的游戏,但暂时也不准备和这个男人翻脸。
聂如是耐心地着看着陈琳穿上衣服,才缓缓开口:“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凶手杀错了人,那么,他一开始想杀的,是谁?”
陈琳的手猛地僵住。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闪电,将她方才满脑子的对这场调教游戏的思考驱逐到了九霄云外,让思维重新回到这桩案子上来。
半晌,她带着颤抖的语声:“这个凶手真正想杀的……是我!”
32
猛地尖叫一声,陈琳从噩梦中惊醒。
感觉到身下硬梆梆的触感,陈琳一瞬间冷静下来。她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在地毯上席地而睡。
抬头看看床上依旧酣睡的聂如是,陈琳狂跳的心脏渐渐缓和下来。
方才梦中那真实得如同现实的窒息感和无力感,那脖子被扼住的恐怖绝望感,渐渐消散。有这个男人在身边,最起码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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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1 22:4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每次和聂如是过夜的时候,他从来不允许她睡在床上,总是赶她在地毯上睡觉。
他给出的理由是,身为奴的她不配和主人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
她曾经有几次偷偷尝试过,不论他看起来睡的多么熟,不论她多么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只要她稍微一靠近他,他就会立刻从熟睡中惊醒,然后给与她让她足以哭喊求饶的处罚。
曾经她躺在冰凉冷硬的地板上根本无法入睡,但今晚这种冷硬却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陈琳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男人为什么即使在梦中,也保持着这样的警醒和警惕。不过今天她没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日间她在那可怕的威胁下对案情做出大胆的推测,和由此而来的一系列推测,让她陷入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紧张之中。

日间的每一句话,现在她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一个可能性,不管看起来多荒谬,也会是最后的真相。既然从死者的身上完全查不出任何可能的杀人动机,而从凶手的谨慎和熟练程度来看,也不会是临时起意,那么只剩一个可能,就是凶手是杀错了人。”
“那么凶手为什么会杀错了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死者当时戴着很宽大的眼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而嘴上也带着口枷,导致无法发出声音,这样的情况下,凶手认错人,并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凶手究竟犯下了什么错误,才会导致误杀了人呢?”
“很显然,他走错了房间。你刚才就应该已经想明白了,他本来想进的,是哪个房间。”
“……是我……我们的房间。”
“为什么?”
“小窝是三层小楼,但是只有二、三层是营业的房间,一楼其实是个半地下的车库,二、三层一共只有四个房间,死者在三层,我们在二层,她的正楼下。每个房间上面都有编号,很醒目,凶手应该不会走错同层的房间。但是……如果凶手并不熟悉小窝的话,是有很大概率找错楼层的。”
“没错,小窝的一楼是车库,说是一楼也行,说是地下室也行,房主没把它算做一层,所以二楼的房间编号却是以1开头的,三楼的房间则以2开头。如果凶手只得到信息对方是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那么他很有可能进入三楼的房间里行凶。”
陈琳感觉自己瑟瑟发抖,她从成为警察之后,已经很少感受过如此的后怕:“所以,他真正想杀的,是当时身在二楼房间里的……我?”
聂如是沉声:“或者可以说,是我们。”

33
陈琳从地毯上爬起来。虽然看了看手机,不过是夜里一点,但她已无丝毫困意。
恍如闪电划过夜空,突然想到一件事,陈琳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瞬间让她遍体冰凉。
虽然已经特别小心轻手轻脚,陈琳自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很快的,床上那个男人猛地坐起,眼神炯炯盯着陈琳,眼神中丝毫不见睡意。
不等聂如是说话,陈琳猛地伸手,把脖子上的项圈摘了下来。
聂如是楞了一下,旋即笑了:“自己摘下标记,是破坏规则的。”
陈琳盯着聂如是的眼睛,严肃地:“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聂如是转身下床,看着陈琳。
陈琳却有些犹豫了,沉吟了片刻,才将那个她思考了许久的问题问出来:“你……白天那些事情,你是什么时候想通的?”
明明是她在质问,陈琳却感觉自己比对方要紧张得多。
她刚才躺在地上反复地思考过这个问题,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却又有些害怕知道答案。她突然发现,她并没有像她自己以为的那样不在乎眼前这个男人。
从白天的游戏般的调教解密来看,他很显然一早就已经猜到了事件的真相。那么这个一早究竟是什么时候?是案件刚刚发生,还是在她透露给他很多信息之后,或者是刚刚?
就在刚刚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陈琳突然觉得遍体寒意。如果他早就猜到了凶手的目标是自己,那为何他从未给自己半点提醒?要知道案发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很多天,而自己对此毫无知觉,也就意味着对于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行凶者完全不设防。那名凶手完全可以趁机对自己发起第二次第三次袭击……这个男人,真的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么?
想到这一点,陈琳突然觉得心底的一阵难以言表的疼痛。

本来她以为,在这场游戏之中,对方不过是一个游戏伙伴,一个空洞的符号,甚至可以算作一个好用游戏道具,自己不会对对方产生感情,所以也不会在乎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只需要双方能够合拍地将游戏进行下去就行了。
但是刚才那一阵心底的疼痛突然让她警醒,或许并不是这样,或许自己在内心深处,竟然真的开始依赖这个游戏中的主宰者,或许她已无法保持自以为的那种独立和清醒。
陈琳看似咄咄逼人地紧盯着聂如是,但连她自己都感受得到自己的色厉内荏。
当你开始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又怎能强势得起来。

聂如是看着陈琳,笑了:“这件案子一被报道出来,我就猜到这个可能性了。”
这一瞬间,陈琳似乎觉得,世界崩塌了。
34

这是陈琳首次带聂如是到自己的住处。

或者可以说,这是陈琳首次带一个男人来到自己的住处。

眼看聂如是走进房间,陈琳稍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这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内,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从手袋中拿出项圈戴上的冲动。今天自己所推理出的一切,让她有些不堪重负的感觉。或许换上另外一种身份,能让她那疲惫不堪的心灵有所放松。

最终还是决定,最起码今天,还是不再戴上项圈。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里知道这不意味着什么,但对于带对方来到自己家里这件事的象征性,心底总有一种奇妙的联想——一种让她不由得感觉向往却在理性上惕然的联想。

得益于父母给与的宽裕的支持,陈琳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公寓。与很多人想象中的独身女性温馨整洁的环境不同,陈琳的房间虽然勉强称得上干净,但杂乱无章,各种生活用品衣物书籍乃至工作的档案资料随便地混堆在房间的随便一个角落,连床上都有一半空间堆满了杂物,整个房间看起来倒像是刚被小偷洗劫过一样。

陈琳偷眼看去,敏锐的观察到聂如是露出了几乎微不可见的一丝错愕的表情。陈琳心中浮现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一些难得的羞赧之外,竟还有一丝隐隐的快意。毕竟让这个在和自己相处过程中一直端着声色不动的男人惊愕,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房间内并没有布置沙发,陈琳想了想,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懒人沙发:“你先坐。喝咖啡还是茶?”

聂如是坐下,身子深深陷入沙发中,一时竟有些狼狈,虽然只不过一瞬间,却也足以让陈琳偷笑——她自然是不敢真的笑出声来。

聂如是很快端正了坐姿。回想起来,这个男人似乎从未让自己处于舒服放松的状态,任何一次二人的相见和调教中,男人的肌肉似乎总是绷紧,即使在gao潮时,也似乎有随时准备跳起来的野兽般的警觉。即使现在坐在软糯的沙发上,他也在适应范围内将腰挺直,如弹簧般紧绷。

“白水就行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除了SM之外,陈琳迄今还没发现过这个男人任何可以观察到的嗜好。陈琳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聂如是。

屋内并没有其他的沙发,也没有其他的椅子凳子,陈琳站在聂如是的面前,竟发现自己无处可坐了,总不成像调教时一样跪在地上?陈琳蹙着眉头稍想了一下,从角落的电脑桌旁把巨大的电脑椅拉了过来,坐了上去。

电脑椅比起懒人沙发来,高了太多,陈琳坐在上面正襟危坐的,比起聂如是半个身子陷在沙发里,两项加起来,竟是变成了陈琳高高俯视聂如是的感觉——自从二人相识以来,这大概还是第一次陈琳从上而下俯看这个男人。

聂如是明显也感觉到了二人位置的奇怪,但也无计可施——这间屋子里的确不存在第三张椅子了。聂如是的眼神略略避开了陈琳俯瞰的眼神。说来也奇怪,只不过是坐姿高下的一个调整,竟然让二人的心里地位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陈琳却是在心里偷笑。这个坐姿实在是她在路上一路上反复推敲设计的。作为刑侦学满分的优等生,她自然精熟这种下意识的心理暗示。更难得的是,家里乱七八糟和从没有客人而导致的家具不合理,反而让她的这个小小的心机浑然天成,聂如是即使感觉到不适,也挑不出毛病来。
    以前和聂如是相处的时候,即使不在游戏中,陈琳也莫名地处于一种相对较为下风的位置,似乎即使二人看起来平等的交谈,聂如是也总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但现在只是微妙的一个坐姿变化,情况不一样了。懒人沙发再怎么不正式也毕竟是“沙发”,让聂如是坐沙发算是尊重的表现,终不成让主人坐硬梆梆的电脑椅自己坐沙发吧?而没有戴着项圈,聂如是也没有强行让她站着或是跪下的立场。所以就算不适应这个状况却也的确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每次都是我跪你,这次就让你也尝尝被人俯视的滋味。

陈琳偷偷伸手摸摸刚刚藏在兜里的项圈,似乎这个游戏的玩具能给她增加一些勇气。她费尽心机取得这一点点心理上的优势并不是为了好玩,因为接下来的对话,如果她不能积攒足够多的心理的力量的话,怕是绝对没有勇气进行下去。

“这么多天,那个凶手居然没有再对我下手,我的运气也不错。”

陈琳觉得自己将一生的演技都用在这一句看似玩笑自嘲的话上面了。她努力用轻松的口吻不动声色的掩饰住内心的恐惧,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质问: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的安全么?既然你早就猜到凶手可能要杀我,这么久你居然半点提醒我的话都没有?



聂如是仿佛刚刚才从懒人沙发上那种慵懒的感觉上适应过来,随口轻松地回应:“凶手不会在这段时间杀你的。”

陈琳愣住:“为什么?”
35
聂如是并没有回答陈琳的问题,反而饶有兴趣地转头打量着陈琳的房间:“你这房间乱成这样,真被小偷光顾过估计过三天你都不知道。”
陈琳有点急躁,急促地回应道:“我的东西虽然是随手搁的,但我都记着在哪呢,只要动过我肯定能发现。为什么凶手不会再袭击我?”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凶手要特意选择在小窝里动手?”
陈琳楞了一下,脸红了一下:“不是因为在那里动手,我会没有反抗能力,好下手么?”
聂如是摇了摇头:“你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的确,死者被轻易杀死,是因为她被束缚着,而她的游戏伙伴离开了,所以你觉得这样凶手会容易下手。但你别忘了,我们的游戏里可没有提前离开,所以,如果他没有走错房间的话,虽然你可能被束缚着,但会面对我。”
“……”
“当然,一个普通男人,未必比一个受过训练的女警更难对付。但问题是,在调教中,我并不是一直都将你捆绑的,更确切的说,大部分时间,其实你的身体是自由的,所以凶手也无法确定当时你一定被束缚起来了,很可能出现需要同时对付我们两个人的情况。更何况在小窝里不存在服务员之类的人员,凶手也没办法偷袭,我们一定警惕性非常高,偷袭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怎么样,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小窝其实是最不适合下手的地方,如果凶手真是处心积虑想要杀死你,应该寻找更好的,你警惕性不高而且落单的时机,而不是一定要在小窝下手?”
陈琳沉思片刻,突然笑了笑:“这的确是我的一个思维误区。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陷入了另外一个思维误区,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凶手一定是要杀我呢,那个凶手是冲你来的也说不定!”
聂如是笑了笑,下意识伸手要去摸摸陈琳的头,这是两个人相处时常有的默契动作,如果在调教中,这算是对她表现不错的一个小奖赏。但聂如是这次只抬起手,就有些尴尬地又放下了——现在二人坐的位置高低差了太多,聂如是要真伸手去摸陈琳的头也不是摸不到,但动作就有些尴尬了。
聂如是摇摇头:“凶手不会是冲我来的,这一点我有把握。不过这个话题可以先跳过,即使凶手想杀的是我,也有一样的问题,他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出手呢?要知道从凶手缜密的作风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愚蠢或者冲动的人。”
陈琳想了想,猛地灵光一闪:“因为只有在小窝里杀了我,或者你,会误导警方对整个案件的定性和侦破方向。”
聂如是打了个响指:“bingo!我就说,刚才调教一次,你聪明了不少。你应该了解,如果一个警察被杀,会是多么大影响的一个案子,这种影响是几乎不可能被人压下的。更何况你是刑警,一旦出事,任何人第一反应会是因为案子的缘故,到时候会成为层层领导关注的大案,警队的精英会组成专案组不惜代价地破案……这绝对是凶手,或者说幕后的策划者不愿意看到的。”
陈琳觉得自己又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如果我死在小窝里,就不一样了。所有人会以为这是一场调教的事故,或者是情杀,为了警方的颜面大概会尽量缩小影响,冷处理这个案件。”
聂如是笑:“没错,到时候,不管我是一起死在现场了,还是侥幸没死,大概都会成为凶手嫌疑人,没准最后当作凶手,把案子草草了结,真正的凶手自然能逍遥法外了。”
“那个凶手……真的能考虑得这么周详么?”
“当然!这个凶手比你想像得更凶残,也更聪明狡猾。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机会,也有足够的决断力在合适的时机做出雷霆一击。所以就像我刚才说的,上一次他失手了,但人毫发无损,在他没找到下一次这样绝佳的机会前,他是不会动手的。”
“可是,他究竟为什么……要杀我?”
聂如是站起来,环顾四周:“大概是,为了你家里的什么东西吧。我猜,他已经来过这里了。”

36
陈琳吓了一跳,猛地站起,也四处打量:“你别吓唬我。不可能,我这么多年警察也不是白当的,告诉你,我记忆力很好的,而且很敏感,只要我见过一次,不管多么杂乱,之后任何一件东西被动过,我都能发现。这一点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吓了你一跳么?”
“没错。我相信你的这个能力,但我也相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比如……”
聂如是伸出手,手心里抓着一个小小的遥控跳蛋。
“你发现我从你沙发上拿了这个么?”
陈琳一愣,猛地回头,把沙发上三四件随便扔在那里的裙子推开,底下空空如也。
陈琳愣住:“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拿的?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刚刚你去搬电脑椅的时候我顺手拿的。”
“这几件衣服完全没有动过,连褶皱都和我记忆里一样,你是怎么不碰到上面衣服把它拿出来的?”
“要拿它自然要碰到衣服,只不过恰巧我记忆力也特别好,所以我拿出它之后,把碰过的衣服都恢复原样了。”
陈琳颓然坐下:“好吧,你厉害。但你怎么确定有跟你这么厉害的人进来过?你看到什么痕迹了么?”
聂如是摇头:“我没发现什么痕迹,我是猜的。对方不可能不来你的房间搜索,但是他们应该还没找到那件他们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
“因为如果他们已经找到了的话,现在整个案子的形势应该发生很大的变化了才对。”
陈琳苦恼地语气:“你说了半天,那个差点害死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陈琳怵然一惊,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潜意识里全盘接受了聂如是的着一大套推理,竟是按照他的假设在继续推论了。
聂如是笑:“对方一定是找东西的专家和高手,却仍然铩羽而归,这还得拜你这乱七八糟的屋子的功劳啊。”
陈琳脸红了一下。虽然她自己并不在乎自己杂乱的环境,但被这个男人调侃,她竟然莫名的有一种羞赧的感觉。
聂如是继续左右看:“对方找的,应该是你之前某件案子中,你不小心带回家的某个证物。但这个证物不会放在常规的地方,否则一定已经被找到了。也不会在一些角落或者常用的藏匿场所……但是还让人找不到,你猜,这个地方是哪呢?”
陈琳觉得今天自己的脑子已经超负荷了,赌气地:“我不猜了,根本就没这么个东西。”
“有,而且我已经猜到在哪了。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陈琳楞了一下:“打赌?这个倒新鲜,怎么赌?”
“我现在就能把这件东西找到,如果找到了,你就从你的包里拿出项圈,自己戴上。”
陈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包:“好,你找吧。”
当陈琳意识到自己忘了追问对方输了赌什么的时候,聂如是已经站起身来,径直走进卫生间,拉开了洗衣机的舱门。
里面是几件不知放了多久的衣服。
聂如是打了个响指:“生活规律的老狐狸打死也猜不到,我们的警花会把衣服堆在洗衣机里不洗,所以他错过了地方。”
聂如是将衣服一件件拎出来,仔细的翻每一个兜。在第三件衣服的内兜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卡片,一张看起来有些破损的存储卡。
聂如是举着卡片,眯着眼睛看:“就是它,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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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陈琳要稍微思索一下,才能想起这个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来的卡片究竟是哪里来的。

这是近一年前,她在参与全市部署的一次打黑行动,追捕犯罪嫌疑人搏斗时,无意中在地上捡到的。当时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从嫌疑人身上掉下来的,而且这张卡看起来老旧而且残破不堪,怎么看都像是一块普通的电子垃圾,所以陈琳一时忘了上缴。

回到警局后她曾用电脑试图读取这张卡片,但显示这张卡片已经损坏,无法读取。陈琳顺手把它塞到了兜里,也就忘了这回事。

难道……这张卡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导致自己遇到了危险?陈琳苦笑摇了摇头,又不是电视剧,哪有这么巧的事?而且自己根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关于这张卡的事情,怎么会有人这么巧知道这张卡在自己这?

聂如是拿着卡,皱眉沉思。陈琳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如此专注地思考。他本来平淡无奇的五官,当他这样微微皱起眉来之后,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看着他对着这张破卡浮现这种从她未曾出现过的专注,陈琳一时竟有些莫名地吃醋。

陈琳轻咳了一声,说:“这是张坏卡,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且你看它的参数,最少是十年前的东西了。更何况这卡就是我在街上捡的,不可能有人知道这张卡的存在。你想什么呢?”

聂如是仿佛大梦初醒一样,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笑着道:“我在想怎么来了结这件事。”

陈琳刚要说话,聂如是举手止住了陈琳,笑着问:“你还记得刚才我们打的赌么?”



38

戴上猩红色的项圈,陈琳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自己已经不再是这个小房间的主人,自己,以及自己所附属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转入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支配之下。陈琳顺势跪在了聂如是的身前。

聂如是摸摸陈琳的头,微微向着电脑桌下一示意,陈琳默契地跪爬了过去。

聂如是拉过电脑椅,坐在了电脑旁,陈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等他下一步命令,已经自觉的爬到了电脑桌下。

聂如是笑了笑:“果然变聪明了。”说着,将脚从拖鞋中脱出:“先给我舔舔脚,认真点。”

这是二人驾轻就熟的程序了,陈琳俯首捧起聂如是的左脚,脱下袜子,开始轻轻吮吸他的脚趾。

在她所看不见的桌面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键盘的敲击声。陈琳突然一愣。

以往,这种卑贱的服侍方法几乎可以瞬间让陈琳兴奋起来,点燃起她内心最深处的欲望火焰,进入她最享受的入戏的状态,那可以放下一切,全身心沉浸入游戏的浮生若梦的感觉。

但刚才那一阵键盘声,却突然让她的火焰熄灭。

对这种声音她并不陌生,以往的类似的调教中,她的主人也经常一边享受她的服侍一边操作电脑或者读书,但是今天,这个声音突然让她将心底几点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疑虑连在了一起。

主人的脚紧绷地被她捧在手里,全没有平日里享受时的那种松弛和兴奋。两个人对对方的身体太过了解了,她甚至能从这只脚的状态,联想出主人现在那紧绷的表情。

——主人让她服侍自己的脚,但却根本不在享受这个过程。

——所以其实让她在服侍,并不是主人的真正需要。主人所需要的,大概是……是让她“在桌下”服侍这件事。



陈琳这时猛地发觉,自己已经发愣了一会了,若是平时,早该传来那个男人的警告声,乃至处罚,但现在那个男人完全没有发觉。

陈琳低头,看向自己项圈垂下的那一截锁链。

她想到了刚才的打赌。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之前每一次调教之前,是否开始,都是在二人的默契之下,来自于主人的命令,这个男人从来不曾用这个来打赌。

但刚刚……



所以这场调教真正的目的,或许只有一个,就是主人不想让她看到现在电脑上的内容。

陈琳险些笑出来。看来他也并不如看起来那般淡定自若。他太急于找到理由把自己塞到这个看不到电脑的位置上,甚至让他作出了这么不符合他行为习惯的事。

陈琳突然兴起一股恶作剧的念头。



陈琳低声呼唤:“主人!”

“嗯?”

陈琳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其实……在您的身后,正对着电脑的墙上,有一个摄像头。”

聂如是猛地从陈琳怀中抽出脚,站起,转身看向身后。

果然,在高处两盆绿植之间,有一点幽暗的绿光,掩映在绿叶之中,若不是知道了再仔细看,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而那个摄像头居高临下,虽然在聂如是的身后,但从角度看,是肯定能拍到电脑屏幕的。

聂如是一时脸色竟有些发白。
39

陈琳仍然保持着跪姿,她也没想到她的这个小小的挑逗竟然让对方如此紧张。难道在那张根本读不出来的卡里,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秘密?

聂如是转身,在电脑椅上坐了下来。

陈琳抬头仰望聂如是的脸,试图从主人的表情中读出一点信息,但可惜什么都读不到,似乎就在这一转身的瞬间,这个男人已经成功的将脸色转回了她所熟悉的那种淡定而木然的表情。

聂如是伸手向陈琳的脸,陈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挺起了脸。

下一刻,并没有熟悉的耳光落在脸上。聂如是伸手解开了陈琳脖子上的项圈。

陈琳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前所有的相处中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景。她一时搞不清这个男人这个动作的意思。是想玩什么花样,还是表示这一场怀着别样心思的游戏结束了?

陈琳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

聂如是从电脑上拔下一个小小的但形状很奇怪的读卡器,稍微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我犯了个错误,本来我不该在你的电脑上操作它的,只是我有些急于确认我的猜想了。人一急躁,就会犯错误。”

陈琳看了看聂如是手中的卡片:“你确认完了?”

“是的,我确认了我的猜想,这件事前因后果,已经都串起来了。”

陈琳欲言又止。

聂如是微微一笑:“这件事从一开始你就卷入其中,因此焦灼折磨了这么久,甚至曾经差点因此被凶手袭击,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不过……”

“不过……你并不想告诉我?”

“是的,我不想,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够慎重的考虑,是不是要知道这件事。”

“我可选择么?”

“可以。这件事件背后牵扯的东西,是你想象不到的,同时,我也有你想象不到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所以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你想要知道真相,那么我可以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诉你,然后我们再来考虑怎么解决这个事件,第二个抉择,也是简单的,就是你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同时也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来解决这件事。”

“你……能解决这件事?”

“当然可以。说实话,我希望你能做出第二个选择。让你真的卷入这场事件,对你是不公平的。”

陈琳突然苦笑了一下:“我突然觉得,还是做奴比做人好,做奴就没有这种盲人摸象做抉择的苦恼。”

聂如是站起身来:“可惜游戏终归只是游戏,当然,如果你能把游戏中的信任,分一些在游戏外,我希望你能听从我的建议。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会再来找你,你有一夜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如果你决定知道真相,那么你可以读取你摄像头里录下的视频,然后明早我会告诉你来龙去脉。如果你决定听从我的建议,那你就把那视频销毁了吧。”

聂如是转身向外走,拉开了大门。

陈琳突然叫了一声:“主人!”声音之尖刻,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聂如是明显也被吓了一下,停住开门的手:“什么事?”

陈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抑制住自己的颤抖:“最后,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希望您也能将游戏中的主人的担当分一些出来,诚实地回答这个问题。”

聂如是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答:“你问吧。”

“这张卡捡到是在去年七月,我们两个认识是在今年。你是不是……从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这张卡。”

聂如是没有回答,沉默地慢慢将门锁拧动,推开门。

陈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聂如是的背影,沉默而倔强地等着他的回应。

聂如是回头:“是的!对不起。”

聂如是离去,门重重回弹,发出咚的一声,关上。

40

夜已深。

陈琳坐在电脑桌下面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每次遇到自己无法承受的抉择之时,她总是试图寻找最小的,最狭窄的空间,似乎只有在这个近似囚笼的小空间内,她才能足够的安心来让自己脱缰一般的思绪重新回到脑海,开始思考。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手机,手机上闪烁着的,是控制摄像头的app的界面,

现在,只需要轻轻点一下“重放”的按键,她就可以看到刚才那个男人在电脑上所操作的东西。

或许,只需要瞥一眼,自己的一切疑惑都可以得到解释,这件折磨了自己这么久的案子,将迎刃而解。自己也能回到原来既有的生活轨道去……

可是——

真的还能回去么?

陈琳苦笑。

一切都回不去了。最起码,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在回去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陈琳伸手又把它点亮。

手指离开手机屏幕不到一厘米,陈琳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点击那个“重放”的按钮。



41

你是一个警察!

陈琳几乎要对自己呐喊。

你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一个遇事惊慌失措,毫无主见的小女孩,你是一个警察,一个刑警,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破过案抓过人开过枪,曾经和亡命之徒贴身肉搏的警察,你不该这么惊慌失措,进退失据的!

现在,你自己遇到了危险,你该去解决它,去揭开眼前重重的迷雾,去面对这来自未知的恶意,去找到他,抓到他,解决它,而不是这样蜷缩在这里,连你拿到手的证据都不敢看。

这不是你该有的样子,这其实不是你从小到大最讨厌的样子么?

陈琳将手机扔在地上,抱住头。

她慢慢地,一点点的回忆今天这漫长一天中发生的一切。

聂如是临走时最后对于自己动机的承认,并未让陈琳悲伤或是愤怒,虽然她在问之前,一直觉得,当自己得到答案时,应该会很愤怒吧。

但是得到了答案之后,她反而有些释然了,就像故事里说得那样,当心头悬着的靴子终于落地时,心里一直隐隐的的担忧打开,反而能有余力思考更多的问题了。



本不该是这样的。

即使在推测出凶手的目标可能是自己,但自己不该在那一刻如此的惊慌失措,如此的感受到恐惧和软弱无助,那不该是自己,一个见惯了死亡和罪恶的警察的反应,那更多的是那个自己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那个茫然无助,将一切都交给他人掌控的小小的奴的反应。

原来,自己以为的,能够一直被控制在游戏中的角色扮演,竟然已经开始影响自己游戏外的心态和反应,或许自己的控制力,和心态的切换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或者换句话说,或许真正的……

陈琳猛地摇摇头,不能再这么思考下去了,这个思路明显是错误的。

也许,自己今天的失态,并不是因为游戏的余韵,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

那个今天自己才惊愕的发现,身上埋藏着层层迷雾的,虽然有过甚至超越肉体的亲密关系,但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的这个神秘的男人。

换句话说,因为这个男人的可怕的神秘的吸引力,才让自己不自觉的将游戏中的情绪拉入了本该切换成刑警身份的后半局之中。

也许,自己该点开手机看看……

42

晨光亮起。

陈琳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下。

她终于还是输了。



几次犹豫,几次试探,最后一次,她甚至已经点开了那摄像头录下的视频。

但当视频照到那个男人点开电脑时,她猛地如同被毒蛇咬了一般飞速关掉了视频。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和颤栗让她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她想不通这种可怕的感觉从何而来,仿佛来自冥冥之中某种未知的力量在低声警告着她,不要再看下去。

或许,这不过是聂如是那神秘的警告带给她的错觉。

本来,她已经决定,要抛开二人之间那游戏的关系,要重新以一名精英刑警的身份,来面对和处理整件事情。

但是,经过这一晚上的心理搏斗,她终于还是无奈的承认,她输了。

或许在她内心的最深处,终究仍然藏着不愿承认但根植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软弱,让她终究无法做出独自去面对这样一件迷离的迷局的决定。

陈琳抬头看向窗外,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落地窗,将整个房间染成了亮红色。

陈琳想了想,拿起手机,按下了删除键。

这个操作倒是一次成功,手指虽有些颤抖,但并未停止。

仿佛约好了一般,手机上刚刚弹出“删除完成”的提示,敲门声也响了起来。



43

陈琳咬咬牙,从电脑桌下钻出来,站起身来。

该来的终究会来,就听听他怎么说吧。

陈琳走了一步,又停下来。

她突然想到,一夜没睡,现在的自己一定是满脸浮肿蓬头垢面的样子,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肯定狼狈的不得了。

自己是不是该先去洗漱,稍微整理一下仪容?

敲门声再次响起,轻轻地,但似乎透着坚决。

去他的吧,管他呢,更狼狈的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

陈琳打开门,楞了一下:“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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